11月7日下午,清华大学“英美文学经典的人文理解”系列讲座第十六讲在清华大学文南楼204会议室顺利举办。北京联合大学黄宗英教授以“‘我辽阔博大,我包罗万象’——惠特曼《我自己的歌》”为题进行演讲。本次讲座采取线上线下结合模式,来自校内外约300名师生聆听了讲座并参与讨论。讲座由清华大学外文系陈湘静副教授主持,清华大学外文系赵元副教授担任与谈人。

黄教授深入解读了沃尔特·惠特曼的经典作品《我自己的歌》(Song of Myself),并从惠特曼的诗歌风格入手,结合19世纪美国的社会背景,深入探讨了惠特曼如何通过自由诗的形式表达“自我”思想,用诗歌捕捉自然、人类和社会的精髓,并开创了具有“美国气质”的诗歌表达方式。

黄教授首先从惠特曼的创作背景讲起,以19世纪美国社会的巨变作为切入点,勾勒出惠特曼诗歌思想的形成脉络。19世纪上半叶的美国正处于快速发展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,铁路、电报等科技创新推动了社会的迅速变革,而出版业的崛起则为文学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。惠特曼出身平凡,从事过印刷工、记者、编辑等工作,使他对美国社会各个阶层有着深刻的体悟和敏锐的观察。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分子,而是一个充满活力的观察者和思考者,这使他在创作时更关注真实的社会生活和人们的精神状态。黄教授指出,惠特曼对“自我”的理解远超个人的界限,他笔下的“我”并非仅仅是个人“自我”,而是与广阔的社会、自然甚至宇宙紧密相连的集体“自我”。他深信自己是“美国的诗人”,通过歌颂个人来礼赞整个民族和时代。
在解读惠特曼的诗歌风格时,黄教授特别提到了《我自己的歌》中的经典开篇:“I celebrate myself, and sing myself.” 他指出,惠特曼以“我赞美我自己,歌唱我自己”开篇,表露出一种强烈的自我认同和自信。诗歌不仅是他个人情感的表达,更是对人类、对生命、对自然的热情拥抱。惠特曼将“自我”提升至与自然万物并列的高度,他的诗歌不仅反映了个体的力量,更传递出一种“大我”精神,一种特殊与普遍、个体与集体、自我与社会、个人与宇宙的和谐统一。惠特曼打破了诗歌传统的格律限制,以自由诗的形式将内心澎湃的情感和思想倾注在文字中。这种自由而又深邃的表达方式,使得他的作品具有一种独特的包容性与震撼力。
黄教授还指出,《我自己的歌》所传达的不仅是对个体的歌颂,更是一种对“民主”和“平等”精神的表达。在惠特曼眼中,“我”是每一个个体,同时也是所有人、所有生命。他写道:“For every atom belonging to me as good belongs to you”(属于我的每一个原子也同样属于你),诗句呈现出惠特曼对生命平等的深切信念。惠特曼用简单而充满哲理的语言,将个人与宇宙、大地、人民紧密联系在一起,形成一种包罗万象的诗歌风格。他的诗歌以一种极具包容性的视角呈现了他的理想世界,在这个世界中,每一个生命、每一个自然元素都具有独特的价值,表达出诗人对生命本质的深刻敬畏。

讲座的后半部分,黄教授深入分析了惠特曼的诗歌风格与宗教思想的渊源。他指出,惠特曼不仅受到了超验主义的代表人物爱默生的影响,还从《圣经》中汲取了大量灵感。爱默生提倡一种“原始关系”(original relation),即人类与自然宇宙直接而不加掩饰的关系。惠特曼深受这一思想的影响,并将其融入到自己的诗歌创作中。他在《我自己的歌》中以大量自然意象、排比句式和重复句式,营造出一种神圣感,使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显得亲密而神秘。黄教授进一步指出,惠特曼的诗歌语言深受《圣经》影响,尤其是在句式结构和叠句运用方面。惠特曼大量采用排比和重复的手法,虽然诗行颇显冗长,但诗歌节奏感十足,且具有朗诵的韵律美。他通过简洁而充满力量的语言构建出诗意的世界,将复杂的思想简化成易于理解的语言传递给广大读者。这种类似于《圣经》语言的写作方式,使惠特曼的诗句不仅具有文学的美感,更充满了宗教般的崇高意境。
惠特曼在《我自己的歌》中对“草”的描绘,成为了他诗歌中一个重要的象征。黄教授特别提到了这一意象,指出“草”不仅象征自然界中最普通的生命形式,更代表了人类对生命循环和再生的理解。在惠特曼的笔下,草叶仿佛是人类灵魂的象征,它们无处不在,悄然生长,展现出一种坚韧的生命力。他将“草”视为大自然的礼物,是生命之美的真实体现,蕴含着一种朴素的哲学思考。惠特曼在诗中写道:“What is the grass?”“I guess it must be the flag of my disposition”(这草是什么?我猜想它定是我性格的旗帜),他将自然的草叶与人类的情感联系在一起,表达了他对生命与死亡的深刻认识。在惠特曼看来,草叶代表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循环,是个体生命与整个宇宙的纽带。黄教授进一步解释道,这种“草”的意象不仅具有象征意义,还体现了惠特曼对“民主”的理解。草叶虽。从肫渌餐钩闪俗匀坏恼,每一片草叶都是平等的,这种理念彰显出惠特曼对生命的尊重和热爱。

讲座中,黄教授还谈到了惠特曼对个人主义的推崇与他对美国精神的礼赞。惠特曼认为,美国作为一个年轻的国家,需要一种新的文学形式来表达其独特的文化和民族精神。他的《草叶集》正是这种思想的产物,代表了他对美国“新诗”的构想。惠特曼笔下的“我”不仅是一个人的自我,更是一个时代、一个民族精神的体现。他以歌颂自我来歌颂整个民族,强调个体的独立性,同时又融入集体的整体性中。他在诗中写道:“I am large, I contain multitudes”(我辽阔博大,我包罗万象),展示出一种广阔的胸襟和包容的气度。黄教授强调,惠特曼的诗歌不仅仅是一种个人情感的表达,更是一种对民主精神的礼赞,展示了他对平等、自由和包容的坚定信念。

讲座最后,黄教授总结道,惠特曼《草叶集》的创作深受爱默生超验思想和圣经的影响,不仅开创了美国现代史诗的先河,更展示了一个诗人对世界、对生命的无限热爱与探索精神。他以大胆的形式和深刻的思想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诗人,成为美国文学史上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。惠特曼的诗句如“Stop this day and night with me and you shall possess the origin of all poems”(今天和今晚请和我在一起,你将明了所有诗歌的来源)展示了他对诗歌艺术的执着追求和对读者的热情邀请。黄教授表示,惠特曼的诗歌不仅具有艺术的美感,更是一种思想的启迪,促使我们重新审视个人与社会、生命与自然的关系。他的诗歌在今天依然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,其思想深刻反映了现代人对个体与社会关系的思考,对生命价值的追求。
在与谈环节中,清华大学赵元老师指出,惠特曼在内容与形式上的创新性使其成为美国文学的开路先锋,是独具“美国精神”的“民族诗人”和“民主诗人”。他引用D.H.劳伦斯对惠特曼的赞誉,称其为“现代美国的摩西”,是“独自开辟道路的人”。惠特曼的诗歌以包容万象的“我”为核心,这个“我”不仅象征个体,更承载了人类普遍的情感与包容精神,体现了他对平等与民主的理解。赵老师进一步探讨了惠特曼对传统基督教观念的突破,认为惠特曼淡化了“原罪”观念,展现出其接近卢梭“人性本善”的乐观主义。这种包容性和乐观的世界观使惠特曼不同于19世纪其他欧洲作家,成为了美国文学中独树一帜的存在。
在交流讨论环节中,黄教授也结合同学们的提问,补充阐述了宗教对惠特曼作品与思想的影响。他指出,惠特曼的《我自己的歌》涉及多种宗教元素,包括犹太人、希腊人、北欧人、埃及人、巴比伦人、印度人、穆斯林人以及美洲印第安人、阿兹特克人的神明,体现其诗歌多元包容的特点,展示美国现代史诗的灵活性和开放性,与爱默生超验诗学的影响密不可分,在形式与内容方面契合了惠特曼自由奔放、包罗万象的诗歌风格。


部分与会者合影
文|吴寒
图 | 黄宗英 李佳静 徐佳琪
编辑|沙克尔江
审核|高阳